【黃以曦影評專欄】《指考風暴》The Exam 是超乎預期的好看電影，緊張曲折、深刻的社會反思，更有排遣不去的無力感。
來自2009年就曾帶著作品《足球開戰》來台北電影節、伊拉克庫德族作者導演休卡阿敏科基的新片《指考風暴》，講述大考作弊的故事。從去年金馬影展到現在院線放映，文案都提示著「中東版《模犯生》」，抱著這期待而來的觀眾，與其說電影確實同樣引人懸心不下地精彩，因而絕不失望，不如說，《指考風暴》裡那場大考所引發的情緒後座力，甚且沖淡甚至反身懷疑起當年在《模犯生》裡曾有過的愉悅，像是擔憂自己曾忽略了他人生命裡更底下的洶湧。
《指考風暴》裡有一對姊妹，妹妹在失戀加上戰後社會的動盪倉促氣氛下，一直打不起精神好好生活。父親挑明了說，連續兩年沒考好的妹妹，這次再沒上大學，就要將她許配給特定對象。在婚姻裡的姐姐，深明婚姻、更尤其是非出於意願的婚姻，一旦走進去，在伊拉克這樣的父權社會裡，將是無路可退的終極束縛。為此，姐姐不惜鋌而走險，加入了坊間作弊集團，要幫妹妹在大考勝出，不要走上像她一樣的路。
電影具體地呈現作弊的執行方式，包括設備選用、流程教學、反覆提醒和練習，以及多場實戰現場，包括進入考場後的實際情況、監考人員起疑、各種臨時的意外。這些都確保了電影平易近人的娛樂性，環環相扣的緊緻、嚴密與崩潰在一線之間的張力，89分鐘俐落推進，一氣呵成。
可《指考風暴》真正令人難以忘懷的是篇幅不多卻充滿力量的對主角動機之鋪陳。無論婚姻、父女關係、考場人員之間或作弊集團，父權在每一處俱交織成無所不包、理所當然的籠罩感；因此，這對姊妹關於作弊的決定，成為了以小博大、或許也是最後一搏的對抗。
這個前提，翻轉了我們原先對作弊的任何道德性認見，甚至讓我們退出「看一場縝密緊湊的作弊大戲」之旁觀者輕鬆位置，陷入對她們能夠從大考全身而退的願望。
《指考風暴》的影像直接而寫實，流暢的情節裡卻包藏多處結構性存在，從大考、作弊計畫到家庭與社會皆然，它們或隱或顯兩路夾雜地讓主角與我們置身於壓力之下。由此，這場考試不再是它通常被賦予的人生過渡或轉換的功能，而意味著某種終極的解放—考上了就可以怎樣嗎？等著的真會是更好的世界嗎？不知道，但總之必須離開這裡！
這份時間與空間醞釀的迫切性與單向性讓《指考風暴》所揭示的，成為了一幢臨界上幾乎絕望卻依然必須奮力投入的活動，它仍然以一場考試為中心，可只是及格分數被不斷上綱地，標誌了更為本質性的所謂人生的可能性。
黃以曦，影評人，作家，著有《離席：為什麼看電影？》《謎樣場景：自我戲劇的迷宮》《尤里西斯的狗》
※歡迎加入Y!電影粉絲團，接收更多Movie訊息！
※全新單元「追劇咖」，讓你防疫在家不無聊！手機用戶請點「線上戲劇」或「線上電影」
movie_id:12747
留言列表
